185電影人

專輯名稱：【色‧戒】(Lust, Caution)　

配樂：Alexandre Desplat

發行：環球唱片

發行日期：2007-09-21

   榮獲威尼斯影展金獅獎的《色，戒》，是導演李安與配樂家Alexandre Desplat（以下簡稱AD）首度合作。這位法國籍配樂家曾表示，他撰寫配樂時最關心的就是角色，莫怪與李安導演一拍即合。
　
《色，戒》原聲帶樂器編制是AD的標準格式，如絃樂鋼琴豎琴及部分電音；配樂曲目也是同名主題旋律、主角旋律（Character's Theme）加圓舞曲（Waltz），其餘是配合場景的襯樂。配樂家特別偏好用圓舞曲營造角色間關係，例如《黛妃與女皇》讓圓滑機智英首相的豎琴與不厲而威英女皇的銅管在圓舞樂中對話，十分精采。

至於角色旋律，《色，戒》的配樂只有王佳芝主旋律。《黛妃與女皇》有銅管女皇、豎琴首相與電音黛妃，《色，戒》只有王佳芝主題音樂。電影以倒敘手法，描述女主角王佳芝如何從大學生變成愛國女間諜，為國獻上美人計的她，卻愛上了刺殺的對象。「色易守，情難防」置換了張愛玲「到女人心裡的路通往陰道」，李安就單憑「慾中有情」這頂金鐘罩破了張愛玲的針氈，讓角色討人憐愛。

「王佳芝主題」是全片最鮮明的音樂。主奏鋼琴沈穩但音色明亮，間雜著浪漫的豎琴及顫音琴，聰慧但浪漫的王佳芝，隨著角色歷程，換上飽滿強韌的絃樂，絃樂是慾是死；整軌音樂調性如性格決定命運預示了她悲劇的人生。該旋律首度出現在王佳芝港大公演後雙層巴士上嚐著細雨，＜下雨＞鋼琴中有浪漫豎琴及顫音琴；其後1942年重回上海＜純真的終點＞，旋律己是孤寂的鋼琴與大提琴；末後警告易默成出逃然後獨自步出珠寶店上黃包車，＜天使＞抓回鋼琴和豎琴之外，絃樂音場更添飽滿，在慾與愛之後也找回了原有情懷。其餘如＜逃難潮＞＜檢查哨＞＜南京路＞也多處復現，構築配樂中王佳芝的存在感。這軌旋律也配上歌詞，成為張學友演唱的主題曲＜淹沒＞。

至於同名主旋律＜色，戒＞，該軌應該是出自《戴珍珠耳環的少女》。其實配樂家AD許多襯景的豐沛絃樂與電音或豎琴的過場，多張配樂中都極為相似，李安合作配樂家包括Gustavo Santaolalla及Mychael Danna也常見作品多張如一張，他們都愛用電子合成器，雖風格各屬，但整體都有種迷離、孤寂、壓抑與悲劇性，多少反映李安電影的質性，以及導演對配樂的偏好及定位，不能喧賓奪主。所以觀影時可能只會特別注意到出色的「王佳芝主題」音樂。。

相較配樂家AD榮獲金球獎的《彩繪的面紗》，在20年代上海背景下，配樂出現中國鑼鼓。《色，戒》配樂通篇是西洋古典樂的風格。據此可以大膽假設，李安應該相當欣賞配樂家前作《戴珍珠耳環的少女》，該片描述了女僕與畫家間的慾望，因美而勾引出愛戀和復仇，與《色，戒》主題略有暗合。

《色，戒》另一軌主要旋律是＜晚宴圓舞曲＞，是配樂家用音樂為王佳芝與易默成構築關係。首度出現是兩人在料理難吃的高檔餐廳，導演極精巧地在布拉姆斯間奏曲後突然換用，畫面切換臉紅微醺的王佳芝，挑情易默成，細心才能發覺。隨後這軌音樂有三個極重要的現身，一次是在首度床戲後奏出，顯露兩人的關係益深；一次是易默成因王佳芝唱罷＜天涯歌女＞而愀然慟淚，當晚驅車回家時出現，顯露慾外己有情；最後則是當片尾易默成看著被翻白浪的空床上自己的黑影，那不見五指的暗處曾有情真，這軌＜晚宴圓舞曲＞伴隨著＜空床＞直到影片上了字幕，那絃樂滿溢讓人聯想不與人知的歡愉，寧死也要尋的歡愉。

除＜王佳芝主題＞＜晚宴圓舞曲＞＜色，戒＞三軌主題旋律外，其餘配樂多是過場襯樂，大部分音樂選用在影片後一小時。連續三段宛如暗潮洶湧的＜上海1942＞＜純真的終點＞＜犧牲＞，多用樂器獨奏，包括小提琴、鋼琴及管樂器，豐厚配樂的優雅與古典音樂的氣蘊，也布局電影游走在愛慾與暗殺的疑陣。

　最後讀者一定好奇，李安與配樂家究竟用什麼音樂來襯托床戲？當王佳芝抱住易默成說「你一定很寂寞」之後，第一場床戲隨著幾聲大鼓，很浪漫地選用變奏的＜晚宴圓舞曲＞；後一場同樣在搭配易默成撞擊幾聲大鼓後，用電子合成器持續不斷的音場，營造既拉鋸的對峙又持續的高潮。相較於多數影片慣用輕音樂來作床戲襯樂，《色，戒》的床戲說唯美不對，加上演員肢體屈曲如印度濕婆，應該說是顯靈，一以狂喜，一以怖懼，在激情外格外多了分緊張，及與之而來的悲傷。

配樂家精準地用角色譜寫旋律外，在搭配場景寫樂時亦富巧思，用夢幻的顫音琴與電音狀情鴿子蛋戒指，用宛如薩拉沙泰＜流浪者之歌＞的小提琴，去摹狀王佳芝受訓後離開上海舅媽家，自此將再孤身上路的心情。如同《戴珍珠耳環的少女》只有葛里葉主題音樂，就像《藝伎回憶錄》只有小百合主旋律，《色，戒》是王佳芝的電影。不過「王佳芝主題」將會是讓觀眾帶回家的禮物。/　完

（本文刊載於「台北之音」網站，hitoradio.com）